虞子宸從辦公室出來，步履匆匆, 眼皮直跳, 心裏很不安。辦公室在這一層樓的拐角處, 一班又在進入走廊的第一個教室, 不長的一條走廊, 他走的一步比一步沈重。

手觸到冰涼的門把手，轉動, 門沒開。他眼皮又是重重的一跳, 出聲叫：“阮阮？”

沒人應答, 虞子宸果斷拿出手機，屏幕漆黑, 怎麽摁都沒反應, 沒電了。他眉頭一沈, 轉身打算去二樓的教務處拿鑰匙。剛走出沒兩步, 就聽到一個細細的聲音，還帶著哭腔：“子宸哥哥？”

幾步走回來, 貼著門板問：“阮阮，你反鎖了門？”

她就坐在教室的門邊，一個人除了哭和等待也不知道怎麽辦, 教室裏燈火通明, 但她就是說不出的害怕，正對的就是幾扇大窗戶，從這裏望出去只能看到學校裏冒尖的大樹，還有微弱的從操場傳來的光。

“我沒有！門是從外面被鎖上的！”

“你有沒有事？”相比起這個, 他更關心這一點。

阮阮從地上爬起來，窗戶有點兒高她看不到外面，只好拍著門板來驅散恐懼：“你快點開門！我害怕！”

“你乖乖在裏面等我，我去拿鑰匙。”

阮阮一聽他要走，猶豫了片刻，此時種種害怕不想要他走，但沒有鑰匙又無法開門。只是抽著鼻子，小小的應了一聲。

虞子宸知道她沒事，松了一口氣，可走出去幾步還是返了回來：“你讓開點，別站在門邊。”

她還沒反應過來，門板就狠狠發出一聲響，接著一下又一下，門框漸漸松動。阮阮往後退了一步，眼睜睜看著門被撞開。虞子宸就站在門外，微微喘氣。

阮阮呆在原地楞楞的看他，腦子裏有些許模糊的記憶，也像現在這樣，他站在門外，她站在門內，哭著喊著要出去。

虞子宸疾步走進來，一把拉住她上上下下的看：“又哭，被關在教室就把你嚇成這樣？我難道還能扔下你不管？”

她伸手輕輕碰她的肩膀，眼角還在流淚：“疼不疼？”

他的表情軟下來：“手機沒電了，以後再也不會了，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裏這麽久。”

阮阮的眉頭擰成一團，他不說還好，一說這句話眼淚流的更兇，努力的試圖撇掉哭腔：“我，我感覺喘不上氣，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害怕，我就是難受，好像小時候也遇到這樣的……但我想不起來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想不起來就不想了，”虞子宸過去替她擦眼淚：“已經沒事了，我們回家？”

她老實巴巴的跟在他後面，看著他幫自己把書包收好。教室裏多了一個他，哪裏還有剛才半點害怕的氣氛？如果一定要精準的說出現在的感覺，大概就是……即便只有一個背影，也無比放松無比安心。

從見到虞子宸的那一刻起，阮阮的情緒就開始迅速恢覆，走到車前的時候已經完全沒什麽感覺了，見到司機岳叔的那一刻甚至為自己方才的行為感到可笑，簡直幼稚死了，傻子一樣坐在教室裏哭。

虞子宸的心情卻沈重起來。

他知道她剛才在說什麽，他知道她說的小時候是什麽。

也許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阮阮都已經忘記，虞子宸仍把這些記得很清楚。

上了車，阮阮看他表情不好，猜了半天也猜不出原因，於是腆著臉湊過去逗他：“子宸哥哥，我們明天放學去吃學校外面那家麻辣香鍋好不好？”

他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，不再說話。

阮阮看他是真的沒心思聊天，也不多問，老老實實的坐在座位上，時不時小小的抽噎一下，過後便做錯事一般捂住嘴，小心翼翼的用餘光觀察他。

虞子宸的心臟糾成一團，難受的喘不上氣，努力平覆心情，軟言軟語的問她：“小乖，你討厭我嗎？”

阮阮飛速的擡頭看他，又低頭看自己的鞋：“沒有呀。”

“小時候呢？很討厭我吧。”

她不說話了，是有那麽一點討厭，但是可以接受啊，再說現在早就不討厭了，有個青梅竹馬的男孩子什麽的，想起來還有點臉紅，嘻嘻嘻。但是要怎麽回答？說實話他一定會傷心，可是他問的那麽認真，阮阮一點都不想騙他。

這一番糾結，在虞子宸看來就是默認，心重重的往下沈。

“你會不會記一輩子？從前我對你的那些不好，即便以後我如何彌補，你都會記著？”

阮阮終於察覺出氣氛不對了，惴惴不安的開口：“子宸哥哥，你怎麽突然這樣問？”

喉中堵著沈鐵，喉結處滾動了幾下，虞子宸說出幾個字：“對不起啊……”

喜歡人的方式有那麽多，他偏偏選擇了傷害到她的那一種。

阮阮有些著急了：“子宸哥哥，你到底怎麽了？你說的那些我早就不記得了，幹嘛耿耿於懷。說什麽記一輩子，我哪有那麽斤斤計較？”

他重整了情緒，不願嚇到她：“今天是我的錯，你給我打電話了吧？是我疏忽了，別害怕，沒事了已經。”

她搖搖頭，還有些不好意思：“剛才太著急了才哭的……”說完就捂臉長長的哀嘆：“我怎麽這麽愛哭，這點小事都忍不住。”

“不是你的錯。”虞子宸摸她的頭發。“小乖，”他說，語氣鄭重宛如承諾：“以後不會再讓你哭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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